苏婉儿的指尖还停在舆图上"范阳"二字,檐角铜铃的清响便被穿堂风卷进耳中。
她垂眸盯着地图上被朱笔圈得泛红的区域,喉间泛起一丝苦涩——前世史书里那些冰冷的字句,此刻正化作灼热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阿福,"她转身唤来丫鬟,"明日西市的茶会,替我备那盏青釉刻花盏。"
第二日卯时三刻,西市最大的茶坊里飘着碧螺春的清苦。
苏婉儿掀帘进门时,十数位官眷的目光唰地扫过来。
刘夫人正捏着帕子跟身旁的赵氏说话,见她进来,指尖的翡翠护甲在茶盏沿儿上敲出脆响:"苏娘子这两日可是大忙人,连宫里都常去得。"
茶盏里的茶叶打着旋儿,苏婉儿垂眸望着涟漪里自己的倒影,唇角勾起半分笑:"刘夫人消息倒是比京兆府的快。"她抬眼时目光清亮,"前日我还替母亲寻药材,偏生马记药铺的党参要价三两一钱——比上月贵了三倍不止。
夫人既爱打听,不如替我问问马掌柜,这是要发国难财么?"
茶坊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炭炉上水壶的咕嘟声。
刘夫人的帕子绞成了麻花,余光瞥见赵氏的脸色从青白转成酱紫。
苏婉儿端起茶盏,青瓷的凉意透过掌心漫上来——她早查过,马记药铺的账册每月都有大笔银钱进了杨国忠手下密探头目杨虎的私库。
日头移过雕花木窗时,茶会散了。
苏婉儿踩着满地碎金往府里走,经过后园月洞门时,桂树后转出个穿青布裙的身影。
云娘垂着头,手指绞着裙角:"小姐,今早我给西府的月季浇水,见后墙根儿有双皂靴——底子有虎纹暗记,跟上个月在门房外晃悠的那人一样。"
苏婉儿的脚步顿住。
她望着云娘发颤的睫毛,想起这丫鬟前日替她整理药圃时,曾指着一株曼陀罗说"这花汁儿能染布"。
心思细腻至此,难怪能察觉异常。
她反手握住云娘的手,掌心触到一层薄茧——是常年修剪花枝留下的:"去暖阁,我有话问你。"
暖阁里,苏婉儿摸出腰间羊脂玉牌。
这是系统具象化的载体,她默念"地理沙盘",眼前便浮起半透明的府院投影。
东侧后墙根的阴影里,三个小红点正缓缓移动。
她指尖轻点,红点旁弹出标注:"夜行人,携带短刃。"
"去库房取那批掺了磁石粉的药材,"她转身对云娘道,"让王二用独轮车送到马记药铺,就说苏家要订十车防风。"见云娘疑惑,她压低声音,"磁石粉遇铁会显色,杨虎的人总爱带铁刃。"
第二日酉时,苏婉儿在偏厅翻着《千金方》,窗纸被叩了三下。
陈捕头掀帘进来,腰间铁尺碰得门框叮当响:"苏姑娘,马掌柜的车进赵府了。
车板底下藏着半箱朱砂——可那批防风里的磁石粉,把车底的铁钉子染成了紫黑色。"
她合上书,封皮上"孙思邈"三个字被烛火映得发亮:"辛苦陈头,明日午时三刻,带十个弟兄去赵府后巷。"
第三日正午,日头毒得人睁不开眼。
苏婉儿站在赵府斜对过的茶楼二层,看着陈捕头带着公差破门而入。
马掌柜的尖叫混着瓷器碎裂声飘上来:"冤枉!
是苏家让我送的——"
"马掌柜,"陈捕头的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的铁锤,"这箱朱砂上可盖着赵府的印。"
楼底下,赵氏扶着门框的手在抖,鬓边的珍珠簪子歪到耳后。
她望着被押上囚车的马掌柜,突然扭头瞪向茶楼。
苏婉儿隔着雕花窗棂与她对视,轻轻掀起茶盏盖——水面上,赵氏扭曲的脸正随着涟漪破碎。
暮色漫进苏府时,云娘端着药盏进来。
青瓷盏底压着半张信笺,墨迹未干:"赵氏遣人送密信至幽州,内附'八月十五,里应外合'。"
苏婉儿捏着信笺的手紧了紧,烛火在信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像极了前世史书中"安史之乱"那页被战火熏黄的痕迹。
她望着窗外渐起的晚风,突然想起今日在茶会上,刘夫人说"苏家图谋大位"时,赵氏眼底闪过的那丝慌乱——原来真正的图谋,从来不在长安的朱门里。
"去请老爷到书房,"她对云娘道,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就说...我有极要紧的事要禀报。"
云娘应了一声退下,门帘被风掀起又落下。
苏婉儿将信笺投入烛火,看着"幽州"二字在火焰里蜷成灰,想起舆图上被朱笔圈红的范阳。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得她眼底有星子在晃——这一次,渔阳鼙鼓再响时,总有人会替大唐按住那面将擂响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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