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
巨大的青石水槽排列成行,即使在深夜,也仿佛残留着白日里无数双手捶打、搓洗衣物留下的水汽和浓重的皂角碱味。浑浊的污水在沟渠中缓慢流淌,发出细微的汩汩声,如同某种不祥的暗喻。堆积如山的脏衣篓散发着汗臭和霉味,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这里是宫中体力最重、地位最低的所在,是无数被遗忘者的坟场。
一连数日,赵德海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利用早年积累的人脉和金钱开路,在浣衣局这片绝望的泥沼中艰难跋涉。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目标锁定在那些瘦弱、沉默、眼神麻木、左眉上方可能带有小痣的年轻太监身上。每一个相似的目标,都需耗费极大的精力去接近、试探、甄别。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
终于,在第三日深夜,一个负责倾倒废皂角水的、身形瘦高、动作有些跛脚的年轻太监,引起了赵德海的注意。借着月光,当那太监费力地拖拽沉重的木桶,侧脸转向月光时,赵德海锐利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左眉上方,一颗小小的、几乎被污垢掩盖的褐色小痣!
小安子!
赵德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如同最狡诈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尾随,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确认此人行动轨迹固定,且身边并无刘德全爪牙的监视后,赵德海在一个堆满废弃皂角桶、气味刺鼻、绝对偏僻的死角,堵住了刚刚倾倒完废水的目标。
“小安子?”赵德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夜风拂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瘦高的太监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绷紧!他猛地转过身,一张因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枯槁的脸上,那双原本麻木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他下意识地想跑,却被赵德海精悍的身躯堵住了去路。
“别怕。”赵德海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左手,是一锭在月光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雪花银。右手,则是一把寒光闪闪、不足半尺却异常锋利的精钢短匕。他将银锭向前递了递,短匕的锋芒却若有若无地指向对方的心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认识孙福吗?断了一只手的那个老太监。他托沈清漪……给你带句话。”
“孙……孙福?”小安子的瞳孔因这个名字骤然收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看向赵德海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他……他还活着?不……不关沈清漪的事!沈清漪什么都不知道!沈清漪什么都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地低吼着,如同受惊的困兽。
“他活得很不好。”赵德海的声音如同寒冰,步步紧逼,“但他记得你。记得水牢……记得杂物间隔壁……记得那块颜色不一样的青砖……记得……”他刻意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小安子瞬间惨白如纸的脸,“……那扇门后面的……哭声。”
最后两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安子浑身剧震,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潮湿、散发着浓烈碱臭的地面上!他双手死死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他们……他们都死了……”小安子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小豆子……还有……还有春杏……秋月……好多……好多叫不出名字的……都……都死在里面了!刘……刘总管……他不是人!他是阎王!是吃人的恶鬼!”
赵德海眼中精光一闪,蹲下身,将银锭塞进小安子冰冷颤抖的手里,声音放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压迫感:“别怕。现在,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摆脱噩梦,甚至……替那些冤魂讨回一点公道的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那扇门后面的一切……说出来!画出来!娘娘保你平安,送你出宫,给你后半辈子花不完的银子!若不说……”他手中的短匕,轻轻抵在了小安子剧烈起伏的胸口,冰冷的刀锋透过薄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孙福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刘总管的手段,你比沈清漪清楚。”
“娘娘?”小安子猛地抬起头,浑浊的泪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他看着胸口的刀锋,又看看手中沉甸甸的银锭,巨大的矛盾几乎将他撕裂。
“说!还是死?”赵德海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催命符咒!
“沈清漪说!沈清漪说!”求生的本能和对银子的渴望终于压倒了恐惧,小安子崩溃般地嘶喊出来,“沈清漪……沈清漪带你们去!不……不行!那里……那里有刘总管的心腹日夜守着!沈清漪……沈清漪画!沈清漪画给你们看!”
赵德海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小截炭笔和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粗糙的草纸,塞到小安子手中:“画!把里面的样子,画出来!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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